沙盘游戏疗法<3>(心理沙盘游戏技术)

沙盘游戏疗法<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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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沙盘游戏疗法与中国文化

正如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对于沙盘游戏治疗的定义所言，沙盘游戏治疗技术以荣格心理学原理为基础。荣格分析心理学的重要基础是中国文化，沙盘游戏治疗的最重要基础也是中国文化。荣格以及卡尔夫本人，都对中国文化有着系统而深入的研究，并以此作为其心理学体系的最重要的哲学和方法论基础。

(一)沙盘游戏之中国文化基础

中国文化以及中国哲学思想，是沙盘游戏疗法的重要基础。卡尔夫创立沙盘游戏疗法的莫基性著作：《沙盘游戏：治愈心灵的途径》之第一章，用了“沙盘游戏：心灵之路”(Sandplay:A Pathway to the Psyche)这样一个标题，这也是沙盘游戏疗法的哲学基础所在，其中最为关键的，也正是中国文化和周敦颐的哲学思想。

卡尔夫自幼学习中文，在其成长过程中精读《易经》和道家哲学，精研周教顾的哲学体系，并将其整合为沙盘游戏疗法的基石。在她的《沙盘游戏：治愈心灵的途径》一书所列举的9个个案中，我们随处可见卡尔夫运用中国哲学，比如《易经》和《道德经》，对沙盘游戏疗法之心灵治愈过程的发挥和阐释。同时，对于卡尔夫来说，中国文化不仅是其沙盘游戏治疗的重要指导，而且也正是其心理分析的自我追求，正是其自性化发展的内在指引。

实际上，中国文化和中国哲学，同样也是荣格分析心理学的重要基础。荣格自认为是中国文化的忠实学生，庄子的信徒和追随者。他在其传记的开始，将其自己的一生描述为无意识自我实现的故事。细心的读者可以发现，他的传记也正是由庄子的梦蝶开始，以老子的“恍惚”为结束①。而他与卫礼贤合著的《金花的秘密》中，借助中国文化和中国哲学，完成了其“积极想象”的表达和“自性化”思想的发展。

① 荣格在其自传《回忆·梦·思考》结束时作了这样一种表述：当老子说，“惚兮，其若海；恍兮，若无所止”时，他所表达的就是我在老年的现在所感觉到的。老子是个有着与众不同的洞察力的代表性人物，他看到并体验到了价值与无价值性，在其生命行将结束之际希望复归其本来的存在，复归到那永恒、不可知的意义里去……

(二)沙盘游戏与箱庭疗法之比较

最近十余年来，沙盘游戏技术(Sandplay Therapy)在国内受到普遍的关注，也逐渐被引入学校心理教育领域，成为心理咨询和心理辅导的重要方式。在接触沙盘游戏技术的过程中，人们常会遇到“箱庭疗法”(Ha-ko Niwa)的名称，在这里，仅将沙盘游戏技术与箱庭疗法的异同，以及其在学校心理教育中的应用性考虑略作比较与分析。

首先，就沙盘游戏技术的文化背景和哲学基础而言。由多拉·卡尔夫所创建的沙盘游戏治疗本来是以中国文化为基础的，而箱庭疗法则是日本学者河合隼雄(Hayao Kawai)将沙盘游戏技术介绍到日本，再用日本文化所改造了的一种临床治疗方法。可以说两者同源，但风格和内涵以及其生长的文化土壤不同。

现任日本箱庭疗法主席的樋口和彦(Higuchi Kazuhiko)曾在其有关“沙盘游戏在日本”的报告中(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大会，日本京都，2024年)，专门介绍了他与河合隼雄和山中康裕(Yasuhiro Yamanak)一起，最初如何将“源于瑞士卡尔夫的沙盘游戏治疗”，进行日本本土化的改造，最终形成“日本箱庭疗法”的过程。

这源于河合隼雄最初的敏感，面对一种他认为有效的西方治疗方法，一定要考虑它是否适合日本人的心理、日本人的社会和文化，以及日本人的心理学。对此，我们与河合隼雄、桶口和彦和山中康裕都有过个人的交流，他们都同意这样一种基本的理解：源于荣格心理分析师卡尔夫的沙盘游戏本来以中国文化为基础，而沙盘游戏治疗在中国的发展也必然要考虑中国文化和中国心理的需要，正如当年河合隼雄等将沙盘游戏引入日本并将其改造为适合日本人心理需要的箱庭疗法一样。在面对无意识和心灵探索的时候，最为重要的不是外在的理论和方法，而是我们自己的文化，我们自己的文化基础，我们自己心灵深处的实在。

其次，就沙盘游戏与箱庭疗法技术层面和操作实践而言。沙盘游戏治疗的内涵支持性技术，是荣格的“积极想象”(Active Imagination)。这是从“催眠”经由“自由联想”而后形成的心理治疗方法中的方法。而积极想象技术，其中所包含的也正是荣格所感悟的中国道家思想的心理学应用；其中所包含的关键是感应与转化，以及转化与心性发展的境界。

卡尔夫在设计沙盘游戏技术的时候，充分考虑了中国文化中阴阳和五行的哲学思想及其实际的心理学意义，以及中医的治疗原理和实践。阴阳的相辅相成以及五行运作与交互影响，心病还需心药医的中国传统，分析心理学会的原型与原型意象，都被内含在了沙具的制作、沙盘游戏治疗的设置，以及沙盘游戏治疗的技术与实践中。

因而，以中国文化和中国道家思想为基础，沙盘游戏的操作具有开放和自然与自由和保护相结合的风格。中国文化中的具象性思维与寓意性表达，正是沙盘游戏操作的要点和主要特征。

然而，经由日本本土化改造所形成的箱庭疗法则带有明显的日本文化的特质，凸现在其对于箱庭疗法的表述上：“箱子中的盆景小物件”。日本盆景和庭院别具一格，这也包括其居山环海的特殊国民心性。因而，熟悉与习惯日本文化的人都应该觉得箱庭疗法的亲切，正如中国文化之对于沙盘游戏治疗在中国的发展。

(三)沙盘游戏疗法在中国的发展

卡尔夫所建立的沙盘游戏治疗是在荣格分析心理学基础上的一种发展。国际分析心理学会(the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of Analytical Pay.chology,IAAP)1994年对于中国的正式访问，同时也开启了沙盘游戏治疗在中国的发展。

与时任国际分析心理学会主席的托马斯·科茨(Thomas Kirsch)和国际分析心理学会名誉秘书长默瑞·斯坦(Murray Stein)一起前来访问的Jean Kirsch(金·科茨)便是著名的沙盘游戏治疗师，而简·斯坦(Jan Stein)则既精通沙盘游戏，也是艺术治疗的资深学者。

这也是我们对于沙盘游戏治疗的最初接触。1995年当我们前往瑞士苏黎世参加第13届国际分析心理学大会的时候，参加了美国沙盘游戏治疗学会主席哈里特·弗里德曼(Harriet Friedman)关于沙盘游戏治疗的工作坊，实地参观了瑞士沙盘游戏治疗师的工作室，带回了有关的专业资料和书籍，开始了沙盘游戏治疗的系统研究和学习。

申荷永1995年在瑞士参加国际分析心理学会大会期间，正式开始了沙盘游戏治疗的专业学习和研究

1996—1997年，作者在美国继续荣格心理分析与沙盘游戏治疗的学习和研究。1998年受国际分析心理学会的委托，组织了第一届“心理分析与中国文化国际论坛”。一些国际著名的荣格心理分析师和沙盘游戏治疗师与会，在广州和肇庆举行了为期5天的专业研讨与学术交流。

第一届心理分析与中国文化国际论坛与会者合影(1998年)

北京师范大学儿童心理与发展研究所的张日升教授，在赴日学习期间接触沙盘游戏治疗，曾于1998年撰文介绍日本的“箱庭疗法”[载《心理科学》 1998(6)]。一些国外沙盘游戏治疗师和日本箱庭疗法学者曾于1996年陆续到国内做有关的介绍与讲座。山西大学心理学教授范红霞曾于1997年在《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上撰文介绍“沙盘游戏疗法”，并探讨其在中国发展的意义。

2002年，在第二届心理分析与中国文化国际论坛期间，美国沙盘游戏治疗学会主席哈里特·弗里德曼和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副主席瑞·米切尔(Rie Mitchell)，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秘书长伊娃·帕蒂丝·肇嘉(Eva Pattis Zoja)等，受大会主席申荷永的邀请前来进行沙盘游戏治疗的专业培训。

2003年，我们受邀请参加了在美国西雅图举行的第17届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大会，并作了“沙盘游戏与中国文化”的大会报告。会议期间，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专门召开了“沙盘游戏在中国”的特别会议，由茹思·安曼主持，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前任主席黑格曼(Gretchen Heseman)、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副主席瑞·米切尔、美国沙盘游戏治疗学会主席哈里特·弗里德曼，及高岚和申荷永等参加，商议制定了沙盘游戏治疗在中国发展的正式计划。

第二届心理分析与中国文化国际论坛与会者合影(2002年)

随后，在国际分析心理学会和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的支持下，由广东东方心理分析研究中心组织，茹思·安曼、哈里特·弗里德曼、瑞·米切尔、伊娃·帕蒂丝·肇嘉、乔西·考宁汉和鲁伊基·肇嘉(Luigi Zoja)等，每年都会前来中国进行心理分析与沙盘游戏治疗的专业培训。在第18届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大会期间(意大利罗马，2005年)，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副主席瑞·米切尔介绍了沙盘游戏治疗在中国的发展，高岚作了“沙盘游戏治疗在中国”的大会报告，申荷永向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理事会做了沙盘游戏治疗在中国及其发展的特别报告。

(左起)申荷永、高岚、瑞·米切尔、哈里特·弗里德曼、黄崇坚

(左起)高岚、乔西·考宁汉、茹思·安曼、伊娃·帕蒂丝·肇嘉、申荷永

(左起)乔·凯布雷、申荷永、克里斯琴·盖亚尔、茹思·安曼、默瑞·斯坦

2006年，国际分析心理学会与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共同参与了第三届心理分析与中国文化国际论坛的组织与策划。国际分析心理学会前后四任主席：克里斯琴·盖亚尔(Christian Gaillard)、默瑞·斯坦(Murray Stein)、鲁伊基·肇嘉(Luigi Zoja)和乔·凯布雷(Joe Cambray)，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主席茹思·安曼以及200余位学者与会。大会以“灵性伦理与智慧”为主题，探索心理分析与心灵与自性化发展。

第三届心理分析与中国文化国际论坛与会者合影(2006年)

在北京大学举办的第一届“中国荣格学术周”(2006年)和在复旦大学举办的第二届“中国荣格学术周”(2008年)，都把心理分析与沙盘游戏作为主要的专业培训内容。2024年，第四届心理分析与中国文化国际论坛在复旦大学召开，心理分析与沙盘游戏治疗仍然是大会最吸引人的内容。

第四届心理分析与中国文化国际论坛与会者合影(2024年)

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主席茹思·安曼在写给第四届心理分析与中国文化国际论坛的信函中说：“国际盘游戏治疗学会为拥有申荷永和高岚作为沙盘游戏治疗在中国的如此优秀代表而感到骄傲……感谢申荷水教授为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和沙盘游戏治疗所作出的努力和贡献。”

为了配合沙盘游戏治疗在中国的发展，华人心理分析联合会与广东东方心理分析研究中心，共同组织策划了《心灵花园；沙盘游戏与艺术心理治疗丛书》，中荷永任丛书主编，凯，布菜德威。茹思·安曼、伊娃·帕蒂丝·肇嘉、哈里特·弗里德曼等为丛书顾问，梁信惠、高岚、芭芭拉。图纳(Babara Tuner)、乔西·考宁汉等为编委会成员。入选的沙盘游戏治疗专著，包括卡尔夫的《沙盘游戏：治愈心灵的途径》、瑞·米雪尔和哈里特·弗里德曼和瑞·米切尔的《沙盘游戏：过去、现在和未来》、茹思·安曼和伊娃·帕蒂丝·肇嘉主编的《沙盘游戏与心理疾病的治疗》等，涵盖了目前国际沙盘游戏治疗领域的经典和主要代表著作。

(四)沙盘游戏疗法与心灵花园

2008年“5·12”汶川大地震，震撼了整个中国，震撼了亚洲，震撼了世界，震撼着所有人的心灵。华人心理分析联合会成都负责人雷达，在当天下午便已赶往都江堰参加救援。由会长申荷永带队的心理分析志愿者团队一行12人，在大地震后的第一周便赶赴汉旺和德阳震区一线，先后建立了7个心灵花园工作站，以心理分析和沙盘游戏为主要工作形式，动员了数百位专业志愿者，一直坚持工作至今。

2008年5月18日，华人心理分析联合会一行12人赶赴汶川震区一线这是以心理分析与中国文化，以及心理分析与沙盘游戏专业学者们组成的志愿者团队，我们的工作技术可以归纳为如下的要点：

首先是建立有效的工作关系。所有的心理辅导和心理治疗都会强调“医感关系”的意义，但是，建立怎样的关系却并没有共识。我们以心理分析与中国文化为基础，突出了“容纳”(contain)、“抱持”(hold on)、“共情”(empostby)，以及“自由与保护的空间”fre and pioteted ag等喜义，尤其重视“安全感”和“现实感”的建立。我们将这些要点教作为建立有效关系而打下的基桩。

那么接下来，便是如何才能建立这种有效的工作关系。我们采用了理分析与沙裁游戏之“共鸣”和“感应”的技术，采用了音乐、绘画和身体工作的形式。比如，由于我们的工作对象多是羌族，我们便采用了羌族音乐和羌族的舞蹈，借以发挥心理分析和沙盘游戏之“集中提炼身心生命能量”的意义和作用。

其次是象征性的寓意表达。在建立有效的工作关系的基础上，我们采用了以心理分析与中国文化为基础的沙盘游戏治疗和意象体现技术，发挥的是感应心法中的寓意表达，注重守护与陪伴、陪伴与倾听，以及主动倾听(active listining)和积极想象(active imagination)中的表达及呈现。

寓意表达在注重意象以及意象工作的基础上，更注重于“得意忘言”和“得意忘象”，注重于治愈意义的传达与获得。我们一向认为，医者意也，梦者意也，易者意也；这也是“得意忘象”的深入与体现。

因而，不仅是心理分析与沙盘游戏以中国文化为基础，我们心灵花园的心理援助工作也始终以中国文化为基础。以我们所提倡的主动倾听为例，其心理意义也体现在我们汉字的“听”中。“听”之繁体为“听”，在左边有“耳顺之圣”的意象，右边可谓“十目一心”，顿现“听”之极深心意。同时，听也有不同的水平，正如庄子“心斋”所述，若一志，既可以听之以耳，也可以听之以心，亦可以听之以气……由此可获得那天籁之音的消息。

最后是心灵花园与心理重建。我们强调以心为本，强调来访者的内在主动效应，用慈悲与创造转变创伤，发挥文化原型(命名一驯养一转化)的治愈与转化作用。

我们在汶川大地震后的第一周，便用“心手相牵在一起”的标语，放在了我们“心灵花园”的帐篷边上，其中正是“爱”的体现，犹如汉字“爱”的意象中所包含的诚信与感应、保护与滋养、友谊与支持，以及正心与诚意。汉字的“慈悲”，以及佛家的“慈悲行”，也是我们工作的基础与指引。

三川之间不仅有大禹的故里，也留有神农和伏羲的足迹。其中也包含着三种文化原型：大禹与命名和启蒙(naming and initiating)、神农与驯养和滋养 (tming and murtuing)，以及伏羲与时机和转化(timing and transforming)。正是由于此文化原型的鼓舞与激励，我们才获得心灵花园之心理重建的信心和努力。

作者在四川震区心灵花园工作现场

“心灵花同”最初是我们出版“沙盘游戏系列发书”选用的名字。2007年开始，我们着手在全国范围的孤儿院理立心理辅导中心，也使用了“心灵花园”，用我们的专业能力来帮助我们孤儿的心理成长。

作者在孤儿院心灵花园工作站工作

由于种种原因，我们国家目前有100万左右的孤儿。尽管我们能对抛弃了孩子的父母表示某种程度的“理解”，若不是万般无奈哪个父母又舍得扔掉自己的亲生骨肉呢，但是，从整体来说，我们中国人不能扔掉自己对于孩子的责任，不管这孩子是由于疾患还是由于性别。于是，我们建立心灵花园的最初考虑，便是为拾起被扔掉的责任尽我们力所能及的努力。所有的孤儿都与我们有关，他们也都是我们的孩子；正如所有的震区受难同胞都与我们血肉相连，他们也正是为我们受难，为我们中华民族受难。

伊娃·帕蒂丝·警熹和鲁伊基·肇嘉赶来四川震区，直接参与心灵花园的心理援助工作

国际分析心理学会秘书长 Paul Kugler参加珠海孤儿院心灵花园的启动

我们曾在《三川行思：汶川大地震中的心灵花园纪事》的前言和后记中这样写道：

2008，我们的生活和我们的生命，注定要被“5·12”汶川大地震所改变，挥洒为震区的风风雨雨，凝聚为三川的日日夜夜。我们的心理分析志愿者团队，在第一时间赶赴震区一线，直到今日仍然坚守在震区的心灵花园……

……我们是志愿者，当国家需要的时候，我们共赴国难，义无反顾，无怨无悔；若是再逢需要，我们仍将一如既往，依然前行；遵从命运的呼唤，追求生活的意义，探索心灵所能达到的境界。

(五)洗心岛与中国沙盘游戏

在广州北郊龙洞凤凰山的幽深处，有宁静怡人的天麓湖。天麓湖汇集自然山泉，形成了一个自然的湖心岛，那就是华人心理分析联合会和广东东方心理分析研究中心所在地的洗心岛。

“洗心岛”之名源自《易经》。我们当初与友人来到此处，但见氤氲交融之山泽气象，竹林环绕的松莲意境，于是撰写了这样一副对联：“洁静精微以洗心，退藏于密以咸晦”。《易经·系辞》中称易之能说诸心，能研诸侯之虑。《易经·说卦传》释坎时说，坎为水，为隐伏……其与人也为加忧，为心病……那么，在我们看来，这流传千古之《易》，本身便包含了医治心病治愈心灵之“心药”，包含着人性所能达到的心灵境界。

第三届心理分析与中国文化国际论坛便在这洗心岛畔召开，来自世界各地的心理分析师和沙盘游戏治疗师，关注心理分析与中国文化事业发展的学者们再度聚会于此，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极深而研几，探索治愈心灵的途径和自性化的道路。既吸纳了这凤凰山和天麓湖的氤氲交融、山泽与天地一色的灵气，也把源于五湖四海的智慧留住于此，留给了洗心岛的美丽。

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美之至也。

这里被称之为世界上最美丽的心理分析学苑，也被称之为中国沙盘游戏治疗师的摇篮。

国际分析心理学会和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的数任主席，以及诸多资深的心理分析师和沙盘游戏治疗师，都曾前来洗心岛传授经验，交流心得，共同探索心灵治愈的途径。

当被问及如何做好心理分析和沙盘游戏治疗，在心理分析和沙盘游戏治疗的过程中，主要的治愈因素是什么的时候，时任国际分析心理学会主席的默瑞·斯坦回答说，“治愈的因素源于一种德性的力量，正如求雨者的故事所寓意的一样。”默瑞·斯坦接着说，身在洗心岛，更能让人感受那本来源自中国的求雨者故事的意境和神奇。在这求雨者的故事中，包含着荣格积极想象技术的秘密，也包含着心理分析所追求的自性化的要义。

(左起) Katica Pasic、申荷永、琳达·凯布雷(Linda Cambray)、乔·凯布雷、默瑞·斯坦、Josip Pasic

(左起)托马斯·科茨、高岚、金·科茨、申荷永

我们也曾向托马斯·科茨和金·科茨请教心理分析和沙盘游戏的治愈因素。托马斯·科茨的回答是：“治愈的力量源于原型……你不是说‘荣格说汉字是可读的原型吗’？其中也就包含了治愈的道理。”

托马斯·科茨是国际分析心理学会的前任主席，曾有机会与荣格做个人的心理分析，他也曾与约瑟夫·汉德森(Joseph Henderson，1904一2007 保持了40余年的心理分析关系，为心理分析史上留下了充满传奇的篇章，对于他的回答我自心领神会。这出正如孟子的主张：“吾知言，吾善养浩然之气……”这也正是洗心岛自然气息中的蕴涵。

托马斯·科淡和金·科茨都是卡尔夫的好朋友，金·科茨与卡尔夫一起做沙盘，并且发展了沙盘游戏治疗的技术和理论。她对于治愈因素的回答是“爱”，她自信而坚定地说：“爱能治愈”。

或许，这也正是告诉我们，如何才能够营造出沙盘游戏治疗的“自由与保护的空间”。我们汉字“爱(爱)”的意象，其中至少包含了这样五种要素：诚信或信服、保护或陪伴、滋养与守护、友谊和支持以及正心和真诚。于是，这也便是对金·科茨所强调的“爱能治愈”的自然注解。

正是托马斯·科茨的母亲希尔德·科茨(Hilde Kirsch)把卡尔夫的沙盘游戏治疗奠基著作翻译成了英文，并且突出表达了其对于沙盘游戏作为心灵镜子的理解。而托马斯·科茨在撰写其经典著作《荣格心理分析史》的时候，也特意将沙盘游戏治疗作为其中的一章。

申荷永与其沙盘游戏老师凯·布菜德威和劳伦·考宁汉(Lauren Cunningham)

凯·布菜德威是我们的沙盘游戏老师(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主要奠基者)，当我们问她有关沙盘游戏治疗的治愈因素的时候，凯·布莱德威回答说：“共情，一种包含了移情和反移情的共同移情……”

1907年，荣格从苏黎世前往维也纳与弗洛伊德第一次会面，二人一口气畅谈了13个小时。其间，弗洛伊德问荣格，你怎样看待移情。荣格回答说，我们的心理分析自始自终都必然涉及移情，这事其中的关键所在。听到荣格的回答，弗洛伊德感叹不已，深情地表示，你已经把握了精神分析的精髓。

我们把凯·布莱德威老师的“共情”，既理解为包含了移情和反移情的共同移情，也将其融会于曾被翻译为“神入”的“empathy”。这也正是我们从老师的言传身教中所领会的内容。

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主席茹思·安曼在做培训(张敏任现场翻译，左图右)；茹思·安曼在做现场指导(右图左)

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主席茹思·安曼多次在洗心岛进行心理分析与沙盘游戏专业培训，当被问及沙盘游戏治愈因素的时候，她的回答是“共鸣”。茹思·安曼认为，我们沙盘游戏过程中的许多元素，如声音、色彩，我们的沙具和工作气氛，以及大自然和工作环境中的许多内容，都与“共鸣”有关。俄耳普斯(Drpheus)用其音乐挪动石头，便是他能将其自己内心的振动传达给了石头的“心”。去移动来访者内心深处的石头，感动人类的心灵，正是我们沙盘游戏治疗的奇迹所在。

哈里特·弗里德曼和瑞·米切尔多次前来洗心岛进行心理分析与沙盘游戏专业培训。她们是经典著作《沙盘游戏：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作者，两人合作默契，教学培训充满智慧。

刘建新(心理分析博士，北京师范大学珠海分校心理学系主任)曾问哈里特·弗里德曼，沙盘游戏对她本人意味着什么。哈里特回答，“对我来说，沙盘游戏为我打开了通往无意识的窗口。”由此，便可着手建立意识与无意识之间的桥梁，也便是建立通往治愈的途径。

哈里特·弗里德曼和瑞·米切尔多次前来洗心岛进行心理分析与沙盘游戏专业培训

瑞·米切尔将沙盘游戏的治愈元素比喻为炼金术；从原始物质中发现金子的过程。这也正是我们常说的沙盘游戏之“沙里淘金”的过程，一粒沙一世界，其中所充满的正是那种炼金术所称的原始物质。得之于心应之于手，沙盘中亦有披沙见金的效应，那便是来访者心性的呈现和心灵治愈的收获。

(左起)申荷永、鲁伊基·肇嘉、伊娃·帕蒂丝·肇嘉、高岚

从2002年起，国际分析心理学会前任主席鲁伊基·肇嘉和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秘书长伊娃·帕蒂丝·肇嘉每年都前来洗心岛进行心理分析与沙盘游戏专业培训。我们也曾前往罗马和米兰对他们几度拜访。当讨论起心理分析和沙盘游戏的治愈因素时，鲁伊基，肇嘉说：“我认为，最重要的因素是自性化……”对此伊娃·帕蒂丝·肇嘉也表示赞同。治愈是个体发展的需要，每个来访者内心深处的需要，正是我们沙盘游戏治愈的基本考虑。

同样的问题，我们还问过许多资深的心理分析师和沙盘游戏治疗师，包括约翰·比贝(John Beebe)、克莱格(Adolf Guggenbuhl Craig)、罗伯特·伯尼克(Robert Bosnak)，我们的心理分析师马里奥·雅各比(MarioJacoby)、鲁西克(Louis Vuksinick)，以及日木箱庭疗法学者河合年雄、樋口和彦和山中康裕。看似遗憾，我们所得到的答案总是不同的。但也正是我们的幸运所在，心灵的治愈需要心灵的探索，需要我们每个人持续不断的努力。

2006年9月，国际分析心理学会和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在广州天篇湖洗心岛共同举行一次特别高峰会议，参加人员有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主席茹思·安曼，秘书长伊娃·帕蒂丝·肇嘉，国际分析心理学会主席克里斯琴·盖亚尔，秘书长乔·凯布雷，国际分析心理学会/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中国发展组织负责人申荷永等。此次会议达成了一项重要决议，国际分析心理学会正式将沙盘游戏治疗列为分析心理学的应用分支，这对于分析心理学和沙盘游戏在21世纪的发展都至关重要。

国际分析心理学会/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广州天能湖洗心岛高峰会议(2006年)，会议确定了将沙盘游戏作为荣格分析心理学应用分支的决议

此次会议重申与强调了荣格分析心理学作为沙盘游戏治疗技术的基础，以及国际分析心理学会和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共同致力于在中国的整合性发展。洗心岛也因此被写进了荣格心理分析和沙盘游戏治疗的历史。

第一章 理解沙盘游戏疗法

沙盘游戏疗法(sandplay therapy)是荣格分析心理学的一种应用性发展，由瑞士荣格心理分析师多拉·卡尔夫(Dora Kalff)创立。荣格的分析心理学、洛温菲尔德的“游戏王国技术”，以及中国文化和中国哲学，是卡尔夫创立沙盘游戏疗法的三大基础。对此我们将在本书的前三章分别予以介绍与阐释。

一、沙盘游戏与治愈心灵

在我们的理解中，西方的心理治疗强调的是“治疗”(therapy)，注重的是“症状”；而以中国文化为基础的分析性心理治疗，包括沙盘游戏疗法，关注的是“心灵”(psyche)，强调的是“治愈”(healing)。卡尔夫将其沙盘游戏疗法的奠基性著作取名为《沙盘游戏：治愈心灵的途径》(Sundplay: A Psychothera peutir Approach to the Psyche)，其中已包含了理解沙盘游戏疗法的关键所在。

(一)沙盘游戏疗法的“定义”

人们对于沙盘游戏疗法的理解甚至是表述一向颇有差异，看似并不容易对此治疗体系做一个严格的定义。这也曾是2003年美国西雅图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大会上的一个重要议题。此后经过两年多的讨论和酝酿，在2005年意大利罗马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大会上，大家一致通过了以下对沙盘游戏疗法的表述：

沙盘游我治疗是一种以荣格心理学原理为基础，由多拉·卡尔夫发展创立的心理并疗方法。沙盘游戏是运用意象(积极想象)进行治疗的创造形式，“一种对身心生命能量的集中提炼”(荣格)。其特点，是在医患关系和沙盘的“自由与保护的空间”(卡尔夫)中，把沙子、水和沙具运用于意象的创建，沙盘中所表现的系列沙盘意象。营造出沙盘游戏者心灵深处意识和无意识之间的持续性对话，以及由此而激发的治愈过程和人格(及心灵与自性的)发展。

以上的中文表述，既是对沙盘游戏疗法定义的翻译，也包含了我们自己的特殊理解。比如，强调沙盘游戏治疗的荣格分析心理学基础，意象及积极想象在沙盘游戏疗法中的重要作用，以及将沙盘游戏作为创造疗法等，都是我们与茹思·安曼(Ruth Ammann，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主席)多次通信讨论沙盘游戏疗法定义时所特别关注的。我们也参加了2003年西雅图国际沙盘游戏大会的讨论，以及2005年罗马国际沙盘游戏大会的表决。以上定义中括号内的文字和注解是我们特意加上的。此外，其中作为沙盘游戏疗法基础的“荣格心理学”、意象与积极想象、身心生命能量、自由与保护的空间、意识和无意识、治疗与治愈，以及心灵与自性，同时也包括沙子、水和沙盘与沙具等，都是需要我们进一步思考与理解的重要内容。

(二)沙盘游戏疗法的内涵与理解

我们在讲解有关沙盘游戏疗法定义的时候，会展开阐释荣格分析心理学的基本原理，以及卡尔夫创立沙盘游戏疗法的基础，包括卡尔夫所依赖的中国文化基础，以及在这种基础上的创造性发展。卡尔夫自幼学习中文，在其成长过程中精读《易经》和道家哲学，精研周敦颐的哲学体系，并将其整合为沙盘游戏疗法的基石，以及其自性化发展的指引。

1.积极想象与身心能量

“积极想象”(Active Imagination)是荣格心理分析的重要方法，同时也被称为一种接触无意识乃至自性化的基本态度。我们可以说，积极想象也正是沙盘游戏疗法的内涵技术，或者说，沙盘游戏疗法也正是积极想象的一种体现。因而，荣格的集体无意识思想、原型和原型意象的理论，以及对意象和象征的阐释，都属于沙盘游戏疗法的重要内涵。

荣格的分析心理学思想，包括其作为积极想象的技术，与中国文化有着密切的关系。在荣格与卫礼贤(Richard Wilhelm)合著的《金花的秘密》一书中(该书包括卫礼贤对道家文本《太乙金华密旨》的翻译和介绍，以及荣格从其分析心理学的角度对该文本的分析与评论)，首次系统地阐释了其“积极想象”方法和技术的作用。借用卫礼贤所讲述的源自中国的“求雨者”故事，荣格将其积极想象的要义，以及对于身心生命能量的重视，予以充分的表达。

大部分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只是以语言沟通和文本叙事为主要形式。但沙盘游戏疗法则同时重视身心两个层面，重视“身体”的表达和“手”的说话。当来访者将双手放在沙盘上，或轻轻抚摸沙子，或用力将沙子堆起，或选取不同材质和形状的沙具……这都已经是在“说话”，身心同时在感受，身心同时在表达，身心的生命能量获得提炼，心灵的治愈效果由此发端。我们常用中国文化中的“体认一体会一体现一体验一体悟”来描述沙盘游戏疗法的治愈过程。得之于心，应之于手，此之谓也。

2.自由与保护的空间

对于卡尔夫来说，沙盘游戏疗法之所以会有治愈的效果，首先在于其“自由与保护”的空间。这既是沙盘游戏的临床治疗基础，也是其中的治愈和转化的条件。

自由与保护，看似简单的描述但却寓意非凡。自由，尤其是心灵的自由，是人类的不懈追求。可以这样说，许多心理疾病，其本身则正是缺乏了心灵与思想的自由而导致的。陈寅恪之“海宁王观堂先生碑文”中说：“士之读书治学，盖将以脱心志于俗谛之桎梏，真理因得以发扬。思想而不自由，毋宁死耳。”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自由与爱情》也被广为传颂：“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心灵的自由，同样是沙盘游戏疗法的要义所在。

自由并且具有保护，我们还可以加上安全，组成了沙盘游戏疗法所强调的治疗师与来访者的基本关系。这种关系随时体现为治疗的工作气氛，转化为治愈的重要元素。需要指出的是，“自由与保护的空间”需要治疗师努力去营造，能够在你的工作室，在你和来访者之间，营造出这种“自由与保护的空间”和气氛，正是心理分析师的素质和功力体现。

3.意识与无意识

沙盘游戏疗法的定义中，提到“心灵深处意识和无意识之间的对话”。若是对此做一个简要解读的话，那么其中则包含这样几个要点。

首先，在心理分析的临床观点来看，许多心理症状的背后，总是涉及意识和无意识之间的冲突。其次，若要有效地解决冲突，就需要沟通与对话，从某种程度上说，心理分析与沙盘游戏治疗，也就包含了这样一种意识与无意识的沟通与对话。再者，“意识与无意识”之间的沟通与对话，也是人的内在发展，以及创造与意义获得的途径。

荣格的分析心理学与经典的精神分析都重视无意识的意义，我们也知道，心理分析或动力取向的心理治疗，一向坚持在无意识水平上的工作。

4.心灵与自性化

若是问卡尔夫这样一个问题，沙盘游戏疗法的目的是什么，沙盘游戏疗法能够治疗什么样的心理疾病，那么，卡尔夫会告诉你：沙盘游戏疗法不仅能够起到基本的心理治疗的作用，其目的更是心灵的治愈，是为了“自性化”的过程。

我们已经知道，卡尔夫将其沙盘游戏疗法的莫基性著作取名为《沙盘游戏：治愈心灵的途径》，突出的是心灵。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the In- ternational Society for Sandplay Therapy, ISST)的另外一个主要奠基者凯·布莱德威(Kay Bradway)的代表作用的标题是：《沙盘游戏：心灵的默默耕耘》(Sandplay—Silent Workshop of the Psyche)，而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学会现任主席茹思·安曼的代表作：《沙盘游戏中的治愈与转化》(Healing and Transformation in Sandplay: Creative Processes BecomeVisible)，均突出了“心灵”(psyche)的意义。

于是，沙盘游戏治疗与心灵有关，与自性化有关。这也是我们反复强调的，心理分析和沙盘游戏体验的过程，也是我们自我探索的过程；真正的治愈因素，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真正的治愈力量，也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

西方心理学的源头可以回溯到古希腊特尔斐神殿的箴言：“认识自己”。以此为基础，作为深度心理治疗的心理分析，可以加上对“自性”的体验，以及发挥自己的天赋与“成为自己”的自性化目标。自性化，实际上也就是成为与成就我们自己，这也是我们心灵的自由之道。

(三)理解与实践：包容与抱持、凝聚与体现

那么，作为沙盘游戏疗法的心理治疗师，应该如何将沙盘游戏疗法的定义和内涵，在实际的临床工作中予以体现，付诸实践呢？

首先，是将我们的理解，转化为一种专业的态度，并将其融入我们的工作和实践。在具体的临床工作与治疗实践中，可以把“包容”与“抱持”、“凝聚”与“体现”作为重点。

“包容”包含了容纳与容器(contain and container)，这是我们面对来访者时首先应该做到的。汉字“包”的古字形，外边是“勺”，中间是个“巳，像人裹妊，“已在中，象子未成形也。”《说文》接着注解说，“元气起于子”“又容也”。包含了容纳与容器的“包容”，正是我们工作的基础。这既是我们对待来访者的基本态度，也是面对来访者“症状”的基本态度。

“抱持”是在包容的基础上，把握住内在心理的涌现。英文的“holdon”看似简单，也已经被荣格分析心理学赋予了专业的内涵。“抱”之汉字原型为“袌”，与“包”本有类似的意境。《正字通》注释曰：“怀袌之真亦作抱，转为去声，即怀抱之义。”“持”字在《说文》中注解为“握”，《广韵》释为“执也”。《诗·大雅·凫鹭序》中有“持盈守成”的诗句。《诗经·疏》曰：“执而不释谓之持，是手执之也。”在心理分析的临床实践中，当我们面对沙盘中涌现出来的忧郁、悲伤、情结、阴影，生长和希望的时候，便需要这种具有中国文化心理学意义的“抱持”。

有了“包容”与“抱持”，心理分析的容纳和容器，沙盘游戏的自由与保护的空间，内在的心理感受便能够“凝聚”，将其意义付诸沙盘中的意境和沙具。汉字的“凝”有“成”和“定”之义。正如《易·鼎卦》所言：“君子以正位凝命。”“聚”者“会(会)”也。《易·乾卦》曰：“君子学以聚之。”凝聚中包含了赋形和结晶，这也正是荣格之意象化工作的特征，即使是漫无边际的抑郁气氛，一旦凝聚在沙盘的意象之中，也便具有实际的治疗作用，成为沙盘游戏之积极想象的必然基础。

“体现”或意象体现，也即英文中的“embodiment”，则属于沙盘游戏治疗中的另一个要点，我们将其表述为一个系列，也即从“体认”到“体会”，再到“体现”和“体验”，以及“体悟”的过程。此一过程寓意特殊的身体认知与表达功能，正如沙盘游戏之得之于心而应之于手，也正是荣格所重视的“集中提炼身心生命能量”之沙盘游戏的实践和应用。

这样的一种理解与实践，所体现的也正是我们所理解的中庸之道：执其两端而用其中。我们也谨守老子和庄子的教诲，“和其光，同其尘”；“两行”而“自化”；也正如莲花之出污泥而不染，瑕不掩瑜、瑜不掩瑕；玄同之中已是包含着心理分析之治愈的关键。

　高品质的“爱”，是指母亲能像“镜子”一样即时且不失真的“看见”宝宝，并且按照宝宝的“需求”而非按照家长的“以为”去“回应”他们。

　这原本是母婴之间不可替代的默契和链接。可是，很多妈妈们被一些“非心理”的传统经验所误导，反而不能发挥出这种“原始的母爱”。更何况，很多职业女性往往在宝宝最需要妈妈的6-12月之前，就要放下孩子去上班了。

　所谓“内心冲突”：比如宝宝玩到一身泥，宝宝体验到的是“很开心很尽兴很有成就感”，而妈妈体验到的却是焦虑，她会说：“天哪天呐，这么脏，会生病的!”、或者“天哪天呐，你是嫌我还不够辛苦吗”。

　于是，孩子的内心产生了“冲突”：“到底是我的感受和想法错了，还是妈妈说的错了?”。类似的情况如不断地发生，孩子便开始怀疑自身内在的那些“直觉、认知”。他们或者因“怀疑压抑自己”而变得“不自信、胆小害羞”，或者因“不想压抑拼命表达”而变得“不听话总惹事”。

　如果父母及老师们“360度”地给予了过多的“评价和控制”。孩子们为了不和父母的价值观或控制产生冲突，也就只能呈现出“一片空白”了。

　为何只有“沙盘游戏”才能帮助到孩子?

　人是自带程序的苹果电脑， 宝宝们不自主的需要去“拒绝外来的控制和干扰”。更何况，宝宝们也已经对大人们的叨叨产生了免疫，他们会“退缩”到自己的“壳”里面去。

　在10-12岁之前，宝宝们的思维主要是2类：“动作思维”，比如借助数脚趾头的动作来思考数量;“形象思维”，比如用图画等形象来表达情绪等等。也就是说，宝宝们只思考 “看得见、摸得着”的事情。而所谓的“道理、应该、以后会怎样......”之类，无法真正的进入到宝宝们的思考之中。大人说了也白说。所以，语言类的咨询总体来说对孩子效果不佳。

　和语言说教不同，“沙戏”正好是一种“非语言”的游戏。它兼具“游戏和心理分析”的双重功能，它来自于游戏却远远的高于游戏。它已经是非常专业的心理学体系，而不仅仅只是技术而已。

　什么是“沙盘游戏”?

　80多年前，英国著名的儿童心理学家洛温菲尔德，在自己诊所中，放置了玩具和模型、装沙的盘子、盛水的盘子。于是，孩子们自发地把玩具和模型放到了盛有沙和水的两个盘子中玩耍。于是，游戏本身让孩子们的情绪和症状获得了大大的改善。

　“沙盘游戏”的疗愈是如何发生的?

　1.游戏本身就是滋养和疗愈

　心理学各个流派对“游戏”都有自己的研究。洛温菲尔德观察了无数名在其诊所玩“沙游”的孩子之后，得出结论：即便没有任何心理分析，游戏本身就是疗愈。世界上最伟大的“儿童精神分析的实践者”温尼科特在咨询中使用的也是游戏通。

　游戏对心灵是如此的可贵，我想，即便将“游戏”比喻成为“心灵的呼吸”也不过分。游戏是幼儿们对情绪和潜意识的体验。

　因为，游戏可以让我们的心灵暂时免除“评价指责和贬低”，所以它是安全的不设防的;游戏没有命题和任务，可以让我们的情绪和思维是开放而流动的，所以它是轻松的`、自由无约束的。而“安全、轻松、无约束”，才是心灵“脑洞大开、智慧大开”所需要的节奏。

　2.“沙盘游戏”来自于游戏却高于游戏

　“沙盘游戏”一直以来，以提供“自由和被保护的空间”为己任，强调无评价无控制的中立态度，让孩子充分的享受游戏中的的益处，爆发自身的“小宇宙”。

　除此之外，“沙游”作为非常成熟的心理咨询的方法，它还具有更神奇的疗愈机制。“沙游”比普通游戏更专业有效，因为它是我们“通向潜意识的桥梁”。人之所以出现“心理问题”，很多原因来自于我们将“匮乏、痛苦、冲突”压抑到了潜意识里面。所谓“潜意识”，就是连我们自己都已经不知道、甚至找不到的心理活动。所以，心理咨询的任务就是要将“潜意识意识化”，让我们能捕捉到并读懂潜意识。

　在“沙游”中，当面对一个个鲜活的沙具，来访者的内心就会涌出各种未必说得清的感觉(喜欢或者不喜欢的)，这就是“潜意识”在借助我们的“感受”去推动我们的“手”为它们选择沙具，并通过沙具传递着“潜意识”它们自己的信息。申荷永老师总结说，这就是“得之于心、应之于手”。于是，原本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的心理活动，就这样被沙游以“有形”的图像呈现出来了。这真是人类的一个大智慧呢!

　也可以说，“沙游是潜意识给我们托的梦”，就如当年的《爱丽丝梦游仙境》，在梦里，她“看见”了一个“大大的自己”和一个“小小的自己”。

　但“沙游”尤其是儿童沙游，并非仅仅只是周公解梦而已。孩子通过象征性，在沙游中的表达、宣泄压抑、满足需求、思考冲突等等，才是更大的疗愈和意义。

　为何孩子们能如此的投入?

　可能是“泛灵论”起到了部分作用。在孩子看来，所有的事物都跟人一样有生命、有灵魂、能对话。所以，当布娃娃掉到地上，宝宝会心疼的问布娃娃：“你是不是很疼呀，你要小心一点哟!”。类似的对话，在“沙游”中也处处可见。

　“沙游”的另一个重要的疗愈机制，是良好的“关系”和“爱”。成熟的咨询师不会“评价和控制”孩子们。也不会因为他们的沙盘摆的好或不好而少爱他们。这就是心理学倡导的、更是孩子需要的“无条件的爱”。在孩子们玩的时候，咨询师绝对不会看手机开小差，甚至是“无我”的关注状态，他们在高品质的看见并回应”着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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